陌少川俊逸的臉上，寫滿了苦痛之色，如果可以的話，他是這個世界上，最不願意傷害季安之的人了。

但偏偏事情就這麽不湊巧，最不願意做的事，往往最後成了逼不得已的無奈。

是選擇也好，是過失也罷，要面對的，遲早都要面對，無法逃避。

而聽著陌少川說出那句‘所以對不起，你還是走吧！’季安之猶如被五雷轟頂，整個人僵住了，表情和思緒都在同一時間定格。

過了許久，她因為過度吃驚，而嘴巴一張一合的，半晌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，驚愕的視線，轉瞬間堆滿了盈盈閃閃，閃爍的淚花，一對一雙的從眼眶中流了出來。

不知道是演戲演習慣了，還是真的有幾分真情流露，總而言之，此刻的她，坐在陌少面前，可謂是淚如雨下，哭得梨花帶雨，嬌柔嫵媚，讓人心生憐憫的同時，還真的有些憐香惜玉的沖動。

而陌少川不得不強撐著，逼著自己狠心，不去管她的眼淚，只說：“對不起，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理解，安之，我們就做好朋友吧！”

好朋友？

季安之淚光中的視線，隱忍著巨大嘲諷的看著他，好像冷笑的抹去眼淚，質問他，好朋友？怎麽可能！讓曾經相愛過的兩個人，退去愛情，洗盡鉛華，只剩下友情，可能嗎？

她是人，不管曾經做過什麽，哪怕作惡多端，哪怕滿手鮮血，但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，發自內心深愛過的男人，也不是說忘就能忘的！

如果真的有那麽簡單，她又何苦處心積慮，不惜和司徒南反目成仇也要投入陌少川的懷抱？

但此時此刻，她不能質問，身為季安之，就要柔弱到底，不管聽到好事，還是壞事，眼淚是最好的掩飾工具，能恰到好處的幫她掩去一切。

季安之哭得動容，顫抖的身體，抽噎的聲音，哭得陌少川心神大亂，他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，而後廚的那些服務生，不明所以的看著這一幕，也不禁議論起來。

“看到沒有？這就是攀附權貴的好處！被有錢男人甩了吧？”

“我就知道，男的那麽帥，又有錢，以為是拍電視劇啊！世界上那有那麽完美的男人！”

“是啊，完美的男人都負心薄情，這不，又甩了個女人！”

議論的聲音很小，陌少川這邊幾乎是聽不見的，但因為季安之的哭泣，他隱隱的能感覺到，身旁服務生看著他的目光，都充滿了敵意。

也對，大庭廣眾之下，一個男人，惹哭了一個女人。

不管為何，都實屬不該。

但他又能怎辦？

陌少川只好拿著紙巾，不停的遞給她，並輕聲說：“安之，別哭了，你這樣我心裏也不好受……”

“那川哥哥，就不要讓我走了好不好？”季安之迫切的揚起滿是淚痕的小臉：“就讓我留下吧！我不圖名分，只要能和川哥哥在一起，我什麽都不怕……”

聽著這低微的話語，陌少川心裏更加的收緊，他提高了音量，道：“安之，你能不能不要這樣作踐你自己！”

她卻因為哭泣中思維遲緩，而沒反應過來，只說：“難道說這樣都不可以？川哥哥，我什麽都不要，只想留在你身邊，這都不行嗎？”

陌少川皺眉：“如果你留在我身邊，給不了你名分，那樣對你是不公平的，你知道嗎？”

“可是，我不在乎啊！”

“但是我在乎！”陌少川無奈的低吼，看著季安之，露出不耐的表情，些許後，又側過頭來，看著她語氣緩了些道：“你應該得到更好的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！”

季安之卻哭泣著說：“如果你是為了我好，就應該問問我，到底我需要的是什麽，什麽才是我最想要的。”

有人渴了，你卻拿來了米飯，你說這是為了他好，但他饑可難耐，根本食不下咽，這是為了一個人好嗎？

有人餓了，你卻拿來了一碗水，你也說是為了他好，但他饑腸轆轆，一碗水根本不止餓，這又是為了一個人好嗎？

所有的‘為了你好’都不過是遮掩自己錯誤和缺點的一種借口罷了！

父母會說為了孩子好，而盲目果斷的替孩子做很多選擇，到頭來，都不會過問孩子，這樣的選擇，是否是孩子需要的。

這樣的例子太多太多，每個人從出生開始，人性就是自私的，會自我照顧和保護，無需他人的幫助，就能為自己做出各種各樣的選擇。

所以季安之說著這話時，陌少川一瞬間如哽在喉，徹底說不出話來。

她看著他，淚眼婆娑：“川哥哥，你到底是為了我好，還是為了你，和姐姐的好啊？”

陌少川說不出話來，只覺得嗓子裏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堵住，說不出，也道不明。

這樣的情況，幾乎從未有過。

只在之前幾次，和季瑾之接觸中有過的，當時他以為是自己犯了腦抽，思維不太正常，可是後來他才明白，那是因為愛。

愛一個人，就會退讓。

愛是讓一切變得不正常的唯一理由。

但現在呢？他也是愛季安之的嗎？

或許應該說，是曾經愛過吧！

畢竟深愛過，面對起來，又怎麽可能像尋常的朋友一樣，感情都是不一樣的，尤其是像這樣的對話和場面。

季安之卻又說：“川哥哥，你不愛我嗎？”

陌少川更加語塞了。

愛？

他可以確定自己曾經是喜歡過，也愛過季安之的，但僅僅是愛過，那時候，曾經一度幻想著和她白首偕老，和她天長地久，所以才在八年前，那個黃昏的海邊，向她求婚了。

但那是曾經，只能代表過去的一段感情。

不過陌少川也承認，在得到‘季安之’的死訊後，曾經一度的瘋狂抑郁，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慢慢的從陰影中走出來，也開始正式接受了她死亡的消息。

甚至不惜因為‘季安之’的死，而遷怒於季瑾之，幾乎無所不用其極的折磨傷害著另一個女人，只為了為心中的那個她報仇。

直到後來，季安之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，那一時間，陌少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但卻也驚訝於自己的內心，明明不該是心潮澎湃的嗎？卻為什麽，再度見到季安之的時候，有的只是茫然若失，和無盡的生疏與陌生。

難道是分別的時間太久了嗎？還是說……

他也試圖去化解掉這一切，所以陌少川才一次次的靠近她，一次次的和她接觸，只為了找回曾經的那份感覺，找回曾經的愛。

但最後的結果，他失敗了。

不得不對對自己的心妥協，也從那時候起，他開始正式了自己的感覺，確認了對季瑾之的感情，同樣，也對曾經維持了近十八年的愛情，告一段落。

面對此時的季安之，他滿臉的愧疚，無奈的只好說了句：“抱歉，安之，恐怕你要的愛情，我給不了……”

季安之惶恐，不安的有馬上握住了陌少川的手：“但是我愛你啊！”

陌少川深表無奈：“安之，愛情是相互的，並不是一方喜歡就可以，這些道理你都應該明白的！”

“那這麽說，川哥哥，你是有喜歡的人了？”她眼巴巴的看著他，多麽希望下一刻，能在陌少川的口中，聽到屬於自己的名字，聽到他說最愛最喜歡的人還是她。

哪怕說出的‘季安之’並非她原本的名字，但只要他說了，她就會不顧一切的選擇相信，可以放棄一切，也會追隨他左右……

但期許的越大，得到的結果也就越讓人絕望。

事實證明，還真如此。

他只是看著她，無力的嘆口氣：“別問了，安之，我真的不想傷害你！”

一剎那，季安之就全明白了，陌少川愛上了季瑾之。

準確的說，應該是又一次愛上了她。

還真是啊，不管身份如何變化，不管臉龐如何更改，心都是不會變的，按照心的指使，該愛的，永遠不會錯過。

而不該愛的呢？

又永遠不會有結果！

想到了這裏，她的眼淚忽然止住了，像一瞬間幹涸了一樣，怎麽都流不出來了。

陌少川好脾氣的哄著她，又說了很多話，大體的意思就是不能和她在一起，很對不起，除了感情，可以用一切來彌補她。

當時季安之就很想說，既然你這麽願意補償，不如把整個陌氏集團都讓給她吧！

把陌家的一切，全都給她。

然後陌少川空身一人，帶著所謂的愛人，遠走天涯，不是更好嗎？

但這種咄咄逼人的話，她不能說，最起碼，作為季安之時，她不能說出口。

她想要的，可以用自己的行動，去一步步奪回來！

陌少川滿懷歉意的開車送她回了世紀大酒店，兩人依依惜別，季安之說：“川哥哥，我答應不會介入你和姐姐的感情，但是，你也別急著趕我走好不好？顧叔叔剛走，我還想再國內多留一段時間……”

他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：“抱歉，我之前讓你離開，是我想的太片面了，安之，留下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！我不會攔著你的！”

“好，謝謝川哥哥。”

目送陌少川離開，季安之臉上的笑容也瞬間煙消雲散，取而代之的，眸低的嗜血和陰冷，透著前所未有的戾氣。

她不屑的溝唇，看著遠處越走越遠的車影，冷笑：“陌少川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，讓我做想做的事，不會阻攔我的，那到時候，你可別哭著求我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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